他把屁股从板凳上抬起来,走出厨房。
早餐结束了,现在要去完成义务劳动了。
荷马立刻从后面黏上去:“请问,刚才在厨房,那个姑娘说的是什么?天线,无线电爱好者……当然,这不关我的事,可是,您到上面去了,对吗?您在听无线电?”
“我到上面去了。我在听无线电。”
“您想找到其他幸存者?”
“我想找到其他幸存者。”
“有收获吗?”
在他的声音里,阿尔乔姆并没有听出任何讽刺挖苦的意味。
在他看来,阿尔乔姆所做的事情似乎稀松平常,就跟往汉萨运风干火腿一样。
“没有。”阿尔乔姆回答。
荷马冲他点点头,眉头紧蹙,欲言又止。
他想说什么?
表达安慰?
试图开导?
假装感兴趣?
但阿尔乔姆完全无所谓。
二人来到了自行车发电站。
阿尔乔姆不喜欢蘑菇,因为阿妮娅喜欢。
他也不喜欢猪崽,因为太臭——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能分辨出什么是臭。
他和站里谈妥,作为英雄,他可以不做这些事,但展览馆站不养吃白食的,除了在隧道里的哨所值班,他还要在站台做工。
最后,阿尔乔姆选择了骑自行车。
自行车一共有十四辆,排成一排,车把朝墙,墙上贴着宣传画。
第一张是克里姆林宫和莫斯科河,第二张是褪色的粉色泳装丽人,第三张是纽约的摩天大厦,第四张是白雪覆盖的修道院和标注着东正教节日的日历……
你可以根据心情选择招贴画,然后骑上车踩脚踏板。
自行车被固定在支架上,车轮用皮带和直流发动机相连,每辆自行车上装着一盏小灯,微弱地照亮你今天的宣传画梦想,其余的电力被输送到蓄电池,用来供应车站。
自行车停放在南边隧道,属于保密性质的战略项目,外人禁止入内,但阿尔乔姆不知为何朝看守挥了挥手,把荷马也放了进来。
阿尔乔姆翻身骑上生锈的车架,抓住橡胶把手。
面前是从汉萨书商那儿软磨硬泡得来的柏林宣传画——勃兰登堡门,电视塔,黑色的女性雕像。
阿尔乔姆感觉这幅画很像莫斯科:勃兰登堡门很像国民经济成就展览馆的大门。
而柏林的电视塔很像奥斯坦金诺,尽管塔身中部的观景台是球形的。
雕像中的女人双手举过头顶,既像呼喊,又像是堵住耳朵,跟“工人与集体农庄女庄员”的姿势异曲同工。
“来骑一会儿?大爷?”阿尔乔姆扭头问荷马,“对心脏有好处,能让你在地底下活得更久些。”
老者没有回答,木然地盯着撒掉气的轮胎凌空旋转。
看着看着,他的脸极不对称地扭曲起来,如同面瘫患者,半边脸在笑,半边脸僵硬。
“你没事吧,大爷?”阿尔乔姆问。
“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一些人。”荷马的嗓音有些嘶哑。
他清清嗓子,定了定神。
“哦。”
每个人都有可回忆的人。
平均每个人身后有三百个影子,都在等着你想起他们。
他们设下圈套,埋下地雷,张好网,等着。
一辆没轮子的自行车,会让某人想起在院子里教孩子们骑车的情形。
茶壶响了,会让某人想起父母的厨房里有个跟这一模一样的,每逢周末都会去那里做客,一起吃饭,分享生活。
就在眨眼的那一瞬间,在现在和现在之间,眼睛突然看到了昨天,看见了逝者的脸。
只是,一年一年过去,这些面容也越来越模糊。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您可是个大英雄啊,”荷马笑了,“妇孺皆知。”
“哼,大英雄。”阿尔乔姆撇撇嘴,把这个词吐还给对方。
“您可是拯救了整个地铁啊!要不是您用导.弹将那些个畜生统统炸死……说实话,我想不通,您为什么不愿意提起这些?”
面前的电视塔、勃兰登堡门、举着双手的黑色女人,都让阿尔乔姆联想到莫斯科。
真应该换一辆车,但其余车子都被占了,只剩下这一辆。
他想把脚踏板倒着蹬,向后退,以便远离电视塔,但这样没法发电。
“其实,我是听梅尔尼克说起您的。”
“谁?”
“梅尔尼克。您认识的吧?游骑兵司令。游骑兵您也一定知道吧?斯巴达勇士……”
“您本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曾经也是其中一员吧?”
“是梅尔尼克派您来找我的?”
“不是,梅尔尼克只是跟我讲了您的事,说关于黑暗族的威胁是您通知他们的,说您穿越了整个地铁……”
“后来我自己也开始尽力挖掘真相,但仍然有很多不清楚的。我知道,没有您的帮助我没法搞清楚,因此就决定……”
“他还说什么了吗?”
“啊,谁?”
“梅尔尼克,关于我还说了什么吗?”
“说了。”
阿尔乔姆停止踩脚踏板,跨下自行车,跳到地面,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说什么了?”
“他说,说您结婚了,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这是他的原话?”
“原话。”
“正常人的生活。”阿尔乔姆苦笑了一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荷马补充说。
“他没告诉你,我娶的是他女儿?”
荷马摇了摇头。
“就这些?”
老者吧唧了几下嘴,叹了口气,说了实话:“他还说,您精神错乱了。”
“当然啦,精神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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