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无法形容这种无力感,心疼得几乎窒息,然而床上坚强乐观的老人却对他微笑了起来。
她努力地用唇形表达着,黑子仔细看了很久才看懂,她是在说:
哲也乖,快回去,别耽误明天的课。
黑子将下唇咬破了,才忍住了没哭。
握着老人的手,黑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缓安心:
“没事的哦,我现在在假期呢,天天都可以来看您。只要积极治疗,很快就可以康复出院的,到时候我带您回家。”
老人摇摇头,张嘴“咿咿呀呀”地表达着,黑子看了半天,知道了她在说:
钱。
是啊,化放疗高昂的医药费,对于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来说,有些难以想象。
黑子低头吻着老人苍老到就剩下一层皮的手背,不停地说:
“没事,没事,我有办法的。请不要担心,我有办法。”
老人并没有听清黑子在说什么,只是看着床边的青年嘴巴一张一合的,表情温柔又让人安心,传递过来的是一个男人成熟稳重的气息。
然后这个已经被病魔折磨得没有什么力气的老人突然像孩子一样笑起来,遍布青紫色针孔的手抬起来,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捏住了黑子软软的脸颊,直到手指传来迟钝的感受和温暖,老人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在坠落的途中被黑子成功捞住,握在手心。
黑子的母亲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突然之间嚎啕大哭,哭得几乎晕厥。
然而黑子咬紧了牙,扛了下来。
无论如何他也是家里的男人了,谁崩溃都可以,他不能崩溃。
于是他用尽全力,保持着脸颊温和的微笑,直到床上的老人像先前那样浅浅昏迷过去。
尽管父母的工作已经稳定了下来,但并没有多么充足的积蓄。
黑子深知这一点,也明白如果真的接受化放疗,对这个家庭来说是多么大的负担。
夜深了,黑子不愿意让妈妈继续留在医院里陪床,女人过了四五十岁身体也经不住折腾,黑子柔声劝了好一会儿,女人才哽咽着点点头,表示明天早上会熬点粥来的。
凯文也进来安慰了黑子,甚至提出了借他钱,黑子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但他明白,钱只会越借越多,到最后什么都还不起。
癌症晚期的并发症有很多,加之老人的抵抗力几乎没有,所以黑子的祖母属于反应很剧烈的那种,整个晚上她总是在呕吐,四肢抽搐,甚至失禁。
黑子就去买了成人的尿垫仔细铺在她的身下。病房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有时候老人失禁后没有及时清理,臀部的肌肤很容易就起痱子,又疼又痒,老人昏迷中会发出模糊难受得□□声。黑子怕她不舒服,又去买了两盒爽身粉。每换一次尿垫就为她涂抹一次。整个晚上黑子都不敢睡觉,生怕她哪里不舒服,叫又叫不出来。
老人已经难以直接进食,医院只能为她注射营养液。
黑子注意到老人虽然已经陷入昏迷,但夜里却反复地醒来,整个眼珠瞪得大大的,就这么盯着黑子的脸,仿佛少看一眼都不行。
心疼得狠了,黑子便抬手轻轻拭去老人眼角的眼泪,柔声道:
“我就在这里呢,睡吧,我也陪您一起休息。”
老人依旧强撑着睁大眼睛,固执地盯着黑子,直到再也阻挡不了席卷而来的疲惫,这才依依不舍地垂下眼睑。再度陷入昏迷。
黑子反复地握着老人皮包骨头的手,一点点地摩挲着。
手心的那只手微微动了一下,冰凉的指尖蜷起来,又缓缓舒展开。
窗外开始稀稀拉拉地下起了小雨,在这个深夜里呈现着灰暗的色调。
怎么就又下雨了呢,明明这几天刚刚放晴。
黑子无力地垂下头,席卷而来的绝望让他身体直发抖。
真的太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绝望了。
他突然想起来,当初在帝光的最后一年,老人还可以下床走动。那时候他退部,放弃篮球,感觉自己一下子一无所有,一文不值,看着坠入了底谷的自己,感觉什么都无所谓了。浑浑噩噩地过了好几天,反复地自我调节才缓过来。直到毕业典礼那天和赤司分别,好不容易压制在心里的痛楚又涌了上来。一个人走在帝光中学的樱花树下,走着走着眼眶就酸了,最后还是哭着回到家。
推开家门的时候,突然看到厨房里有人在煲汤,年迈的老人拿起砧板准备剁鱼,看到站在门口愣愣的少年,老人眼睛花白也看不清他脸上的泪,只是笑眯眯道:
“欢迎回家哦,哲也。”
大概就是那一刻吧,黑子突然觉得很幸福,生命在历经了沉浮后终于又找到了归属的感觉。
捧起热汤喝了一口,有点咸,但更多的是甜,黑子忍不住地大口喝了起来,喝着喝着又开始哽咽,才发现眼泪自眼眶掉到了碗里,却温暖得无法言喻。
汤中散发的热气扑面而来,他的泪落得更凶,心脏却不再疼。
那会儿的日子多开心啊。
可如今念头一思及过去,就加剧了痛苦的侵袭。
有些神经质的,黑子开始不停地给老人拽被角。床上的人稳稳地安睡着,黑子又再次查看了一下老人身下的尿垫,终于认定没有问题后,黑子这才悄声起身,走出了病房。
楼道里也没亮着灯。突然间黑子的双腿一软,仿佛这一晚上鼓足的勇气全都消失殆尽,就这么靠着墙慢慢滑坐在了楼道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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