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们。”
不同于往日里的温和,赤司此刻的语气似乎有点凉意。这让黄濑他们下意识回头看了过去。
后来黑子隐隐约约地意识到,凡事呢,好像总有一些征兆。
就比如当初街头篮球,他的右眼被砸骨折的前一天,火神一个激灵突然从休息室的长椅上醒来,一把拉住正在叠着队服的黑子,手心里都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喂黑子,我刚刚睡着做了个梦。”
“什么梦?”
“我梦到你眼睛伤到了,流了好多血——”
“上周期中考试前火神君还说梦到考题了呢,最后考了吗?”
火神闻言尴尬地揉了下后脑勺,嘟嘟囔囔道:
“我这不是关心下吗……”
再好比他的外婆去世的前一天夜里,绿间陪他乘坐医院的电梯想着下楼买点宵夜。前脚刚刚进入电梯,后脚只听到“哐当”一声巨响。
紧接着又是细微的一声“啪”。
停电了。
应急设置没有立刻运作,安静的电梯间里只能隐约听到电流声。周围是暗淡的,只有绿间的手机自带的照明灯倾洒下来,投出一片模糊的影子。绿间拨打电话给维修人员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低声问道:
“怕黑?”
“还好。”
黑子望着沉寂的黑暗,突然道:
“其实时间停留在现在不再走,也蛮好。”
绿间也随之沉默下来,仿佛真的为了营造这种停滞感,寂静笼罩了彼此的世界。
又像是方才,他的心脏没来由的一阵抽痛——他的身体一向健康,至少心脏是很健康的。好端端的吃个甜点会出现这么一档子事儿,黑子便已经有点不好的预感了。
而如今,清晰地听到赤司所说的话一样,黑子的心脏又抽了一下。
“虹村前辈说,金泽这一次总决赛聘请的外援,是火神大我。”
青峰猛地抬头,一双如豹子般锐利的双眼死死盯着赤司。
客厅里静得可怕,也不知是谁的呼吸突然粗重了很多。过了半晌,黄濑这才道:
“可……小火神不是受伤了吗?怎么就……”
“据说做了二次手术,很成功。康复期也已经顺利度过了。”
赤司回答着黄濑的问题,眼神却是望向黑子的,而后者的目光少有的失神,一看就知道还没能立刻消化这个劲爆的消息。
总决赛将和火神为敌,这已经不单单是强强对抗这么简单的事情了。火神的存在之于在座的每个人都不同,若说总决赛对上昔日的队长虹村,他们更多的是亢奋与激动,换成了火神心情却是复杂更多。
火神与黑子联手打败过他们每个人,对于赤司他们来说,这是一个一雪前耻的机会,然而真真正正拥有这个契机时,心里却像是有个疙瘩一样顺不平。
“哲也,你怎么看?”
然而,赤司还是很残忍地把问题抛了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一点都不像是中午面对记者的提问时袒护他的那个赤司。
黑子望着赤司那双猩红色的眼睛,喉咙有点干涩,话堵在嘴里,呼之欲出却又万分艰难。
他只觉得无尽的潮水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束缚着他的四肢,缠绕在他身体的每一寸。
其实黑子很清楚,如果当时没发生那件事,或许现在的自己,十有八九是站在火神的身边和他一起并肩面对接下来的总决赛的。可就是这么阴差阳错,两个人却跑到了不同队伍。
火神一开始就知道他在东大的。
所以火神心里很清楚,他成为金泽的外援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作为火神的影子,黑子如今却不能很好地揣摩出火神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就像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心境也不似在诚凛时期那么冲动天真了。
就在他快要窒息的时候,终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顶出了水面,久违的空气在他身旁跳跃,轻轻触动他的皮肤。
黑子的眼睛里有了些焦距,他微微低下头,看到半蹲在他面前的黄濑轻轻拉住了他的手,鎏金色的眸子炽热异常,就这样灼灼地望着他。而他此刻难以拒绝这样的目光。
过了好一会儿,黑子终于开了口。他感觉到了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嘴上,或是期待,或是有些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我只想……和大家一起拿下总冠军。”
终于,他还是说了出来。然而这句话说出口,并没能让他的心情放松一些。即使语气一如既往的坚定而冷静,黑子却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这种感觉太过熟悉了,就像是当初I.H面对桐皇的前夕。
赤司好像并不满意。他走过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坐在沙发上的黑子,冷冷道:
“你说什么?”
“我想要和大家一起拿下总冠军。”
“再说一遍。”
“我想要和大家一起拿下总冠军。”
赤司的语气无比的强硬。而当说出第三遍的时候,黑子有些恍惚了起来,就好像这句话强制性地灌入他的大脑里,他竟然真的有股冲动——他甚至在想,赢了火神君就好啊,我只是想要和大家一起拿下总冠军,这有什么错呢?我们努力了这么久,终于距离总冠军只有一步之遥,为什么非要考虑那么多过去的事情?
就像他曾经退出了帝光,和火神君一起携手对抗奇迹的世代时,火神便说过他,沉湎往事不能让你变得更好,因为构筑未来意味着付出更艰辛的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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