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了。我坐在车上,专心致志地看着天空从昏红到墨黑,我才知道原来天要黑是很快的。只是在天还没黑透的时候,街上的霓虹灯就已经亮了,所以你如果不认真地看着天空,你不会察觉到这样的变化,也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可是我又形容不出来这样的感觉究竟是怎么样的。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又似乎跟这样的感叹有点不一样,说是感叹,更像是唏嘘?
“想什么呢?到家了。”
我回过神,转过头看着老板,幽幽地笑道:“我在想,我们明天会在哪里?”
老板愣了愣,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可是很快他就笑了,然后摸了摸我的头,说:“明天我们就在这里啊!”
我抿了抿嘴笑了,不肯定也不否定这一种说法。我转头看向车窗外,说:“天黑了,可是它终究是会亮的。它每一天都这样周而复始,好像明天就只是明天,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是害怕吗?”老板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摇了摇头,说:“不是,我很喜欢黑夜,感觉比白天安全很多。我只是……我只是有时候会想,明天,我会在哪里?”
“唉……”老板放在我头上的手轻轻地滑落到我的肩膀,他抱住我,把我紧紧地抱进他的怀里,我闭上眼睛,顺从地靠在他的怀里吸取温暖。
这天,真的好冷!
老板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沧儿,究竟要怎样,你才能从不安的深渊中出来?”
我沉默了一会,说:“我也这么问过,可是我没有答案。伯勋,你说……你说我为什么就得是这样的人?”
老板用力地把我抱紧,他说:“因为你曾经历的那些让你成为了这样的人,但是也因为你曾经历的那些,我们才得以相遇。”
我稍微用力推开老板,抬起头看着他说:“可是这样的我,也深深地伤害了你们。”
老板怜惜地轻抚着我的脸,他说:“沧儿,无论过去是怎么样的,它也已经是事实,也因为它的存在,才会有今天的你。沧儿,认识你,走近你,我想,我们谁都没后悔过。”
“我知道,我不是想要否定什么,我只是……只是……”
老板的手抚上我的眼角,他轻声地说:“沧儿,你眼里没有一滴眼泪,可是我却看到了比眼泪更让我心疼的东西。沧儿,我宁愿你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屑,至少……至少没有痛苦!”
我的眼神一紧,可是我笑了,我也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老板的脸,说:“可是也没有那样的快乐和感动啊!而且伯勋,现在的我至少能被你这样疼着啊!这样就很好了不是?”
我埋头在老板的怀里,说:“就跟你们一样,我也从没想过不要遇上你们多好!我接受任何已经成为事实的事情,痛苦的也好,快乐的也好,我从不反抗。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可以稍微改变一点点,如果我少伤害你们一点点……”
“傻沧儿,你说过的,这世上没有如果!”
我笑了,萦绕在我眼角的却是沉重到已经不能称量,反而显得飘渺的忧伤。
“是啊,你说我怎么忘了呢?真是的!”
我推开老板的怀抱,抬起头对他笑道:“好了,我要上去,你不是还要去善后吗?别掉以轻心,不用我教你这个吧?”
老板笑了,捏了我的鼻头一下,说:“知道啦,沧大老师的教诲我一定记住,好了,上楼去吧!”
“嗯!你小心点。”
我推开车门,一阵冷风马上向我席卷而来。我紧了紧外套,回头跟老板挥了挥手,就快步走向公寓。
刚出电梯,我看到了我的房子面前站了一个人。
“翠微?”
翠微看着我,柔和地笑了。
我快步走过去,说:“怎么来了?也不打电话给我,你等多久了?”
“就等了一会儿,刚想打的,你就回来了。”
我看了她一眼,说:“进来说吧!”
说着,我就要掏钥匙,可是翠微却抓住了我的手,我疑惑地看向她,她却只是看着我,眼里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
我等了一会儿,她还是没有说话,于是我问道:“有事?”
翠微的眼神一紧,然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看着我,说:“我想要你陪我去找一个人。”
“谁?”
我想,其实我是知道的。
“千翔。”
我看了翠微一会儿,笑了,说:“好啊!现在就去?”
“嗯!”
“那走吧!”
说着,我挽起了翠微的手,翠微看了我一眼,笑了。
“谢谢!”
我按下电梯,笑道:“这么客气做什么!”
我们在楼下招了一辆计程车,坐进计程车之后,翠微就一直沉默地看着窗外,我也没有打扰,径自闭目养神。
“你不问我去找千翔干嘛吗?”
我睁开眼睛,看着转过头来的翠微,她的眼里有着无法忽视的纠结,这是我给予她的,是我一点一点加附给她的,那样残忍,却毫无悔意。
是的,我不后悔,却有一种跟后悔相近的感情存在,我无法给它定位,可是我清清楚楚的明白,那一定不是后悔!
我笑了,说:“那重要吗?”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你想要答案,你想要把所有结都解开。可是翠微,你知道吗?我们已经纠缠得没有一点空隙,如果强行要解开,那只可以把所有纠结在一起的线都一一砍断。这样做,我们谁都逃不过被狠狠砍伤的命运,这会是你要的吗?这又会是……我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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