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嘉微有些泄气，又道：“只要有就是好的——只是咱们这般好声好气与他说话也就是了，太结实的承诺还是三思之后再给，毕竟是墙头草哩。”
吕文则道：“要安内，最好不过是遇见外侮了，倘或有外侮，咱们上下一心的倒是方便缓和些。只是如今国内衣食虽不大丰足，也还没有到要造反的地步，至于外国，更都安生多少年了，这也不过是妄想罢了。”
沈令嘉嘲笑道：“你又发梦了，如今这样的时候，粮食百姓都吃不饱哩，哪里来的余粮给你做军粮？况且一动战乱，轻则国本摇动，大的说不定要哀鸿遍野。我的贵妃娘娘，您可别这么狠心了罢！”
她们两个尚未说完，外头杜衡匆匆进来道：“贵妃、沈妃，长秋宫那边曹娘娘想要劝皇后把守真仙师接回来哩。”
沈令嘉奇道：“她哪里来的脸？”
吕文则更道：“这别是被戚秉棻撺掇的罢？又在后宫里闹事好转移皇爷的心神呢？”
如今吕文则做了皇帝身边亲信的贵妃，她的侍女也在各宫里都有了些人脉眼线，杜衡便答道：“正是哩，戚美人这一段又忙着与曹贵妃说三道四了，说守真仙师毕竟是她生的，如今却被沈妃娘娘拢着向皇爷献宝，将来她一分光也沾不上，更叫八皇子没个姐姐扶持哩。”
沈令嘉已经懒得生气了，转头问吕文则道：“咱们早先不愿意收拾永寿宫那对事头子，是因为不得皇爷的宠信。如今你我做了皇爷身边的人了，还要受这等闲气么？”
吕文则道：“这等糊涂东西，留着也是祸害。”便吩咐道：“杜衡去请戴凤来，这等小事，叫戴凤手下的孩儿们出宫去查一查就是了，找着了证据好跟皇爷那里交代。”
杜衡答应了一声，自己出去了。
吕文则方对沈令嘉道：“一直没有查这个戚秉棻身后都是什么人，今儿查一查。”
沈令嘉道：“我先时觉着她是勋贵跟皇爷斗法那会子送进来的眼线，谁知道次后再看时，她在勋贵们困兽犹斗的时候倒也还算得上安分，如今又在为世家做事，难道说她是世家送到勋贵那里的棋子，后来又被阴差阳错送进宫？”
吕文则犹疑道：“她当年是三品布政使的嫡次女，这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况且她的父亲如今虽然致仕，可是她的兄弟们如今也在官场上，戚氏也算得上是大族了，这——这么昂贵的棋子——”
沈令嘉截口打断道：“也不是不能得，无非就是一个阴差阳错罢了，倘或真是赶巧了，那谁说得准呢。”她思索了片刻：“为今之计倒是不能叫她将守真接进宫来，倘或一旦接进宫来，后宫女人成日里那些个事，守真如何还能尽心研究农事？这个事是绝不能松口的，我去跟皇爷说清楚了，他会答应的。”
她立起身来，轻轻地捶了捶酸痛的后腰，吕文则在后头歇着，暂不起来，却问道：“国内贤才那么多，真就全都得仗着一个守真了？况且不说别的，她一个深宫的公主，哪里就知道那些个杂七杂八的东西了？研究农事这么要紧的事，全都得仰仗着她？”
沈令嘉回过头去，仔细看了看吕文则面色，也不知道她这是试探要分权还是真的不懂，便坦荡答道：“天才与庸才可不一样，一千个庸才，你觉着抵得过一个天才么？况且便是天才，谁能像守真仙师那样一出生就有无数女博士仔细教养呢？她从前做公主的时候能看见的那些个孤本，能问的那些个外朝博士，那可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我如今要找人随着她一块儿干事儿，总也得费些功夫，不是一时片刻就能成就的。”
吕文则也不知道信不信，轻轻地“唔”了一声，沈令嘉便提着裙儿去找郗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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