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伊睽么？她可是好得很，正等着他的“和离书”，好去远走高飞。
韩靖君心口盘上一股恶毒的念头，如果他把它付诸行动，整个苏家的名声，都要给败坏了。不过好在，他还没有卑鄙到那种地步，只是浅浅答了两句，“她还好。”
重新听到轱辘转动的声音，沉重的如同老人的喘息。等了等，声音淡到消失，他的马车才继续行起来，向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韩靖君赶到的时候，雁鸣箫已经和夏侯文说了很长时间的话，看到他进来，手一抬就招呼他坐下了，“这么晚了还让韩大人进宫一趟，真是抱歉啊。”
“殿下多虑，能为殿下尽责，微臣死而后已。”
雁鸣箫凤眼斜飞媚波横流，整张面孔因为这个表情都生动起来，像一幅妖艳的画像般，美丽却不真实。他摆了摆手，“这些套话就不要说了，韩大人知道本殿下召你来的意思，有话直说就是了。”
由此，韩靖君把对燕子归追杀的情况说了下，中间提到夏侯文和苏伊睽那段，略微犹豫，一语带了过去。既然夏侯文已经在旁边了，必然给雁鸣箫汇报了一遍。他没必要多说，反而得罪了夏侯文。
话告一段落，雁鸣箫脸色忽沉忽明，眉眼含笑，那笑却阴冷妖媚，透着一股子嗜血的寒色，夏侯文和韩靖君都低着头，不敢直视。雁鸣箫这个人，委实有点儿性情无常，谁也不想得罪了他。
一时安静中，殿里檀香燃起缭绕青烟，熏熏的暖人心脾。纱红宫灯挂在四角，风一吹，火光摇曳，似灭未灭。外面宫女低喊，“殿下，温姑娘求见。”
“让她进来。”
果然殿门打开，夏侯文和韩靖君让出位置站在左侧，就看到紫衣姑娘抱着一叠折子走进来，看到他们都在这里，一怔之后微笑着打个招呼，对雁鸣箫笑着说，“哎，我真是来得不巧了，耽误了殿下的大事。”
“我有什么大事，劳的你这样记挂？”温陌雅一进来，雁鸣箫就收起了方才那憾人心的笑，转为温温笑了。他眼中藏起不经意间流转的媚色，招手让温陌雅往自己旁边坐。
温陌雅一声嗔笑，不理会他，只是把折子按次序摆在他面前的案上，“殿下，这是圣上要你阅览的折子，我明日再来取。”
“陌雅等一等！”雁鸣箫无摸着下巴，顿一顿道，“你的好姐妹，伊睽回京了。”
温陌雅眼中光芒沉敛，淡淡地垂下扇睫。不熟悉她的人，只看她的脸色，还真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不知道伊睽亲自端毒酒给燕子归的桥段，陌雅有没有听人提起过？”
温陌雅脸色一点点地转白，却矜持地笑着，摇摇头。她低头看着自己素白裙裾下的绣花鞋，思绪飘渺。“没有人会跟我说这些的，殿下。伊睽也不会主动找我的，殿下。”
“陌雅要不要去安慰安慰你的好姐妹呢？韩大人要纳妾，伊睽肯定不好受。”雁鸣箫淡淡地说着风凉话。
听着的韩靖君嘴里却越来越苦，他要怎么跟所有人说，苏伊睽根本就好受的很。他要怎么告诉这一干人，那近在眼前的“和离”……她还没有提，却迟早会提起来的。
温陌雅淡声，“苏伊睽不需要我的安慰。”她想了想，眼波看向低着头思索的韩靖君，柔声，“殿下，韩大人立了大功，你该奖赏才对。”
“哦？陌雅有什么建议？”
“虽说韩家地位高，可也只有一个侯爷啊。韩大人军功累累，年少有为，这次任务又这样出色，可是一定要给个好官职的。嗯，韩大人现在是三品大官，不如往上升一升吧。这样，伊睽也成一品诰命夫人了，天大的荣耀啊。”
“温姑娘……”韩靖君猛然抬头，不可置信下，声音都紧的沙哑。他素日和温家没什么往来，也没和温陌雅说过什么话。他怎么也没想到，温陌雅会在雁鸣箫面前这么抬举他。
温陌雅只是一味笑，眼底波光潋滟，轻声，“韩大人，陌雅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这样提议，也不是为了你。”
那么，她为了谁呢？
伊人睽睽，使人怜惜。
这世上，恐怕只是温陌雅，是最了解苏伊睽的人了。也只有温陌雅知道，这个一品诰命夫人，给苏伊睽造成的冲击。
她等着呢，等着好友进宫谢恩的那一日，何等风光。一路光风霁月地走下去，天地如寄。
如果说温陌雅是最了解苏伊睽的人，那么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韩靖君对苏伊睽的了解也不会少。尤其是他蓦然记起来，回京的路上，摇荡的马车里，苏伊睽的声音何等落落寡淡。
“韩靖君，苏伊睽是很自私，可她恰恰不虚荣。我已经丢了许多美好的东西，这份虚荣，我不要……或许我曾经迷恋过它，但现在，它已经不属于我了。”
在流年一圈圈转下去的时候，苏伊睽丢了些什么呢？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苏伊睽不稀罕这个“一品诰命夫人”，甚至可说是厌恶至极。虽然他不理解她的想法，他竟还是听明白了她的话。
此时看着温陌雅那安静的笑，韩靖君心中，一丝丝，开始升起寒意。这位温家嫡女，似乎并不是外面人说的那样，和苏伊睽是最好的闺蜜。她坐等苏伊睽的失态伤神，并且以此为乐。温陌雅和他的妻子一样高贵冷漠，且更加无情。
夏侯文尽量淡化自己的存在感，殿中发生的一切冲突，他全部静静看在眼里。脑海里的盘枝条理渐渐清晰，脉络的大概轮廓他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只是临去时，他才多看了温陌雅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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