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芊芊被一声厉喝，骇得不敢芷声，只垂着头看着自己裙摆上的绳扣。
等到这两母女安分了下来，付老夫人方才喘着气，重又看向李氏，冷声道：“我看你似是并不擅长管家一事，当时匆匆把家中大小事交于你，却是我莽撞了，往后家里中公钱财，人员来去，你皆不要插手。”
李氏登时变了脸色，这两项素日便是最大的钱财来路，又是管家立威最好的方式，突然收回，她往后岂不是就一个空壳？
“娘亲，这……日后若是没有媳妇打理，这两项岂不是乱了套？”
付老夫人冷笑道：“乱套？你真当我付府无人了？且不说我老骨头还有几年能撑着，华儿心思细腻又聪慧，也可帮衬着我打理打理。”
“华儿还小……”
李氏不死心，忍不住出口反驳道。
“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付老夫人瞪了她一眼，声音越发不耐，“就这般决定吧，正好这两日无事，你多在屋里吃斋念佛，为着明遥祈福也好，别总是往外跑。”
李氏咬着牙，半晌才点头应道：“母亲说的是，儿媳遵命。”
眼见老夫人几句话，便让李氏没了声息，柳氏心底甚是得意，抬了抬下巴，那得意几乎从眼底溢了出来，整了整仪容忍不住朝着付老夫人道：“正是如此，想来老夫人掌管付家多年，诸事打理的井井有条，大小姐又冰雪聪明，有您二人把持，那是再好不过了！”
“哦？”
付老夫人看着柳姨娘半晌，瞧的她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攥住了付倩玉的衣角，方才意味深长道：“这倒是不见得，不然又怎能悄没生息的，让柳姨娘存了这些田产？”
一句话便叫柳姨娘血色尽褪，登时骇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付倩玉下意识拽了一把柳姨娘一把，才叫她回神，支支吾吾道：“老夫人这……这您误会了，这些铺子都是……都是二爷素日叫我看管着的，叫我帮忙存着的，并没有旁的意思……”
付老夫人冷哼一声，抬手一招，房掌柜便哆嗦着赶紧把那一沓房契地契交了上去。
“这上头连华儿母亲当年的陪嫁都有，都是当年我一同委托明遥照看的，想是连李氏都不知道，怎会在你手中？”
柳姨娘一顿，一时接不上话，一旁的李氏看向柳姨娘的眼神愈发怨毒，真恨不能立时把柳氏咬死一般。
付华芝瞧着这场面被祖母几句话便轻松稳了下来，晓得接下来便是收尾，便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在付老夫人耳边道：“祖母，出来久了，已到了您平日用点心的时辰，我前两日学了一道杏仁露，正好做给您吃。”
付老夫人知晓她的意思，淡淡道：“正好，我也乏了，懒得再在此处受气。”
她折了折手里的地契，方才被付华芝扶着起身，眼神在李氏和柳姨娘之间逡巡半晌，方才定在柳姨娘身上道：“既是老二寄在你处的，正好我一并收回存着，省着日后又因着这点银子房子闹起来。”
“什么？这……”柳姨娘脸色一白，下意识就要开口反驳，可话头一起，就被付老夫人、李氏和付华芝三双眼睛盯着，似是都在等着看她说出个什么话来。
可她一个刚进门的妾室，即便为付二爷生了个金贵的独苗苗又如何，没有三书六礼，她终究只是个低人一等的妾。
什么是妾？是同奴隶一样可通买卖的女人罢了。
柳姨娘心中一痛，却仍舍不得她花了十几年才攒下的那些家当，低声诉苦：“这、这里面也有些我遇着二郎前的存银，往后倩玉出嫁，我总得给她备些嫁妆吧？”
“嫁妆？”李氏闲闲地扫了付倩玉一眼，冷笑一声，“好赖倩玉那些事都有我这个主母来操持，你着急什么？”
柳姨娘面皮子狠狠抽了抽，捏着帕子的指尖险些抠进肉里去，垂下的眸子里尽是恨毒。
她卑微隐忍了十几年，最后竟连自己女儿的婚事都做不得主了，反倒还被人拿着这事百般威胁！
早晚有一天，她定要让李氏低下那高贵的头，用最卑贱的声音向她求饶！
“好了！”付老夫人不耐见她们这些眉眼官司，警告的眼神挨个扫过李氏和柳姨娘后，冷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打着什么小心思，眼下京城乱得很，明遥如今正在禹州赈灾，若是谁这时候不长眼，敢在府里整幺蛾子，可别怪我这个老太太不近人情！”
“……知道了，母亲。”
“是，老夫人息怒。”
李氏和柳姨娘都被付老夫人浑身的气势给吓得缩了缩脖子，皆低声应下，连带着两人身后的付芊芊和付倩玉都不敢做声了。
付华芝看着如今蔫头耷脑的众人，心中冷笑不已，狗咬狗，还得拿棍棒来教，只是这次祖母做了个坏人，难保这些个人心里没有怨气，看样子，还得提醒张嬷嬷小心一些，免得这些人再整些什么腌臜点子出来。
“华儿，送我回院子。”
付老夫人不再多留，扶着付华芝的手便往外走，只是临走到院子门口，似是想起来什么，突然回头看向柳姨娘。
“对了，延玉最近在做些什么？自己姨娘和妹妹出了这事，怎么都没动静？”
柳姨娘一愣，眼神下意识地躲闪了几分，连忙低头行礼，柔声道：“倒也不怪他，他这几日一直在房中读书，我担心他太过劳累，今日正好他的好友办诗会，妾身便让他去散散心，如今只怕还未回来，不然……”
她故作神伤，有个男子在一旁撑腰，她与倩玉也不至于被欺负成这样。
听她这么一说，付老夫人的脸色终于和缓了些许，微微点头，淡声道：“这倒也好，只是最近京中乱得很，他若是出门，让他务必多带点人手，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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