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人家的那副表情，寅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他是南人，是衣冠南渡的汉人，是秘府最强的剑，可他也是一个人，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看着这片大地上的黎民受苦，他心中也很不舒服。
当年的晋室内乱，外族入侵，神州动荡，生民受苦。今天的人可能无法体会到身处那个时代人的痛苦，可是只要在边境上走一走，多多少少也能明白一些。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应该没有人想拥有。
“是的，中原已经太平了，已经没有战乱了”
心中就算有千万种想法，到了最后，也只是化成了这么一句话。
能怎样，要怎样，差不多也就这样。不为自己，也不为别人，就算只为了心中那一点点良心，也应该这样。
“太平了啊，我出来都已经快四十年了，不知道家乡那边变成了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老人家的眼睛中不由得泛起了泪花。
有没有动容，有一点，但也就是那一点罢了。
刚才会心生怜悯，不过是出于人的本性。此刻会这样，也正常。怜悯也就怜悯一会，他说到底是一个杀手，是一个冷血的人。一个冷血的杀手，怎么可能会因为别人的泪水，而改变自己。你想呢么，杀了呢么多人，肯定会有一些好的，不好的情况。会有人失声痛哭，会有人眼泪汪汪，会有人瑟瑟发抖。要是每一次都联怜悯，那他早就不做这一行了，早就去做其他事了。
“大概还是和以前以前一样，种田的种田，放牛的放牛，杀人的杀人。”
寅说这话的时候很冷漠，再没了刚才的温暖。
“是啊，你说的没有错，大概也就是那个样子。”
老人家这个时候也停止了哭泣，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所以说，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能怎么办。
从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开始，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要么回去，要么继续留在这里。
其实，在这种时候，他应该选择回去的。怎么说，都已经离开家乡那么多年。现在回去，也是应当应分。有哪个人不想在故土上离世，有哪个人会愿意生活在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有哪个人会……可是回去的话，也是需要面对很多的。
家乡的人应该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认识的人大概已经没有了。回去了也是陌生，回去了也是……你说都已经这样了，那还回去干什么。
不回也难，回去也难，什么都挺难的。
“我打算回去，打算回去看一看。”
到了最后，老人家还是选择了第一种。也是，的确应该如此。大多数人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都会这样。人之常情，人之所欲。就算前方充满着未知，人们还是会选择这样。
此刻，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安静，非常的安静。塞外嘛，本就没有多少人，这里又是在聚居点之外，就显得更加幽静。
“回去啊，你觉得你可以回去吗？”寅问道。
“可以回去啊。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谁又会难为我。”老人家平静的说道。
“你怎么可能是普通人，您要都是普通人，那我岂不是连普通人都算不上了。”寅有些自嘲的说道。
“年轻人，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不是普通人又能是什么人。都已经离开那里那么多年，那里变成了什么样，我都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
是啊，寅究竟在想什么。他说这些话究竟是意思，实在是让人不明白。
“我觉得你应该好好再考虑一下，现在回去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这是你的问题。我只是过来看看，替人走一趟罢了。”
“那么你告诉我，让你来的那人是什么意思？”
“我来的时候没有问，之前他也没说，所以我并不清楚。”
“你说你什么都不清楚，竟然就到了这里，不觉得荒谬吗？”
“有什么好荒谬的。应该很清楚，我要是带着明确意思过来的，咱们两个人就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说了这么半天，你的这句话才是最到位的。从你敲门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想你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当然了，你是谁我并不知道，我只是想着你们应该到了。我来这里这么多年了，每一天都在想，你们什么回来。刚才开始那十几年，我过的很忐忑，心中一直不安，想着到底要怎么办。后来伴随着时间流逝，心中的那份戒备也就慢慢放下了。知道直到最近几年，陆陆续续从一些人口中听到了中原那边的消息。我才想着，或许多年未曾来到这里的你们，这段时间说不定会来。”
老人家很平静的说完了这段话，仿佛刚才说的那些事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么就应该清楚我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到了这个时候，寅还是没有说出来自己来这的目的，只是说了一些想法罢了。
真的没有说吗？
好像说了，只不过没有人注意到罢了。
“你想要的，我这里没有，所以你走吧。”
“我好想还没吃饭呢，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先吃饭。”
“刚才是我疏忽了，确实应该先吃饭。”
有什么好吃的，能吃什么，这里现在就他一个老头，能有什么好吃的。
有啊，怎么没有。没过多长时间，老头就端出了一些食物。
准备的还挺丰富，有牛肉，有酒，有豆腐，还有什么啊，这是啥，好像还没见过这应该是西域这边的食物，看起来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这些怎么样，应该吃的下去？”
“可以没有问题。我也就是出来找点吃的，能有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要只是想出来找点食物，你就不会到我这里来。”
“我有没有想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里应该要怎样。”
要怎样啊，不知道，至少现在不知道。
一个流落在外的老头，一个千里奔来的刺客，怎么看都有点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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