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北,天凌县。
天凌县身处边疆,临近漠北。天凌县,虽然不是什么大城市,但身处边疆的县城,可以说天天都会发生战斗。
每天如此,大大小小的战争,更是如此。
惨烈的战斗刚结束不久,无数尸体密布在起伏无垠的山地间。僵硬的躯干彼此纠缠,断落的手臂仍紧握着刀枪。
尚未冷透的鲜血浸润了干燥的砂土,形成无数道细小的溪流汇聚到凹陷处,慢慢地没入红褐色的大地。
在一处山岗上,千余名剽悍忽然骑兵簇拥着一面纯黑大旗。互认领袖眺望着沙场,心中昂扬的快感简直难以用言语表述。
西摩尔是匈奴左部帅博赞之子,世代都是胡人贵族。他少年时代留居洛阳与诸多名士往来,世人都认为其文韬武略远迈群伦。
但中原王朝对于外族之人,都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将胡人等民族排除在外,因此始终未得大用。
此后西摩尔摒弃汉人名字,开始回归胡人,凭着深沉的心机和匈奴五部的军力,始终保持着相当的地位。
近年来,大洛王朝衰落,各地豪强并起。先有大齐取而代之,与各地为敌。
后又各族联合共同发难。
一时之间,华夏大地风雨飘摇、腥风血雨,眼见于此,西摩尔的雄心壮志一天天滋长。
他知道这是他的机会,这是胡人的机会。
自从胡人建立为止,内部常年攻伐,如果不是前朝大洛横加干涉,估计早就统一了。
但大洛之强大,就算是胡人统一之后,也无法跟大洛或则任何一个中原王朝为敌,只能是俯首称臣,虽然也偶有动,但都成不了气候。。
但最近的中原大乱,也因此给了西摩尔机会。
自从大齐取代大洛之后,冀北燕赵之地,就从未统一,几乎都是各自为战。
冀北燕平太守李玉施政无方,不仅对胡人百般欺凌,居然还派出军队掳掠胡族人口,将他们贩卖至山东藉以牟利。结果北疆羌胡各族怨恨之气,毒于骨髓,只待有人振臂一呼就会爆发出来。
三年前,西摩尔假借名义回到家乡,从此招兵买马,燕平豪门各族豪帅纷纷来投,转眼间就聚众数万。
不久之后,天凌县丞兵败被杀,西摩尔立刻在左以城起兵,打着为报仇的旗号,自称北地王、大单于。
去年燕平大旱,入冬又比往年早得多。各部落的牛马大批饿死,子过得极为艰苦。西摩尔不得不率军就食于黎亭,燕平太守李玉率领燕平一城之地,与之攻伐。
西摩尔先示敌以弱,冀北各地几乎都是各自为战,但到了现在之后在大陵陷入天罗地网,随后以铁骑冲杀,李玉的军队不过一日就土崩瓦解。
此刻他的身边汇集了以胡人为主,包括羯、羌、鲜卑等各族精锐战士五万余人,强兵猛将云集麾下,只需乘胜南下,足可一鼓而下冀北。
直接威胁中原,甚至于威胁大齐,当然西摩尔非常清楚,虽然自己在冀北肆意攻伐,而且还连连取胜,但这些都是建立在汉人正在互相攻伐的地步上的。
西摩尔非常清楚,现在的局面!
此刻如众星拱月般随从在西摩尔身侧的,都是他最亲信的莫塔。
左边首位的高大青年是西摩尔的长子,左贤王海洛。
只听海洛朗声道:“我们的先祖曾经与汉人皇帝约为兄弟,但如今汉人的朝廷却像对待奴隶一样对待我们的族人,派贪婪的官吏和奸诈的商人来压榨我们!”
“我们是呼延单于的尊贵后裔为何要受制于卑贱的汉人?勇敢的战士为何要为懦夫作牛作马?如今父王用磨利的刀斧惩罚汉人,砍下他们的脑袋向天神献祭,天神必将赐福给我们!”
“天神庇佑!”另一名青年将领应和道。
这人斜披武士袍,头发随意飘散着,乃是西摩尔族弟:“大单于,我们愿追随你的马蹄印,杀到汉人皇帝的京城里去!我们用刀剑掠夺他们的财宝,享用他们的女人,把他们的农田辟作牧场!”此话一出,众将立刻轰然响应。
西摩尔仰天大笑:“说得好!大丈夫处世,要立志成为崇山峻岭,怎么能甘心做花草的培土呢?自古以来,所谓帝王之业并无一定之规。”
“大禹乃是西戎,而周文王也不过是东夷出身;之所以能成就大业,只因他们威德所系罢了!如今我们聚众十余万,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就让我们乘胜追击,杀尽一切敢于抵抗的人!”
“我们要成就比伟大的呼延单于更辉煌的功业,在汉人富饶的土地上建立起强盛的王朝!”说罢,西摩尔在众将近乎狂热的欢呼声中轻摇缰绳,纵马便行,众将纷纷跟上。
在他们身后,数万名凶悍的胡人战士汇成一道浩浩荡荡的洪流,奔驰向前,不可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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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平地近夷狄,民风剽悍,是以历朝太守莫不带将军号,以强兵临之。
现任燕平太守李玉乃是前朝大洛丞相之子,大齐建立之后,流亡此地,并借着大洛的威望,这个时候驻守燕平。
麾下精兵强将极多,与幽州的安北将军王浚并称“天下强藩”。
只不过冀北各地都有豪强占据,几乎是四分五裂。李玉把他的行辕安置在燕平。
皆因燕平地高势险,四面崇山峻岭环绕,俯瞰中州,肘臂河东,自古以来为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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