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来的时候,殷牧悠的眼前便模糊一片。
这具身体,早就该死了。
是他来了这里,才活生生的拖了这么久。
“太傅,该吃饭了。”
听到声音,殷牧悠从床上起身:“什么时辰了?”
一直照顾着他的丫环朝殷牧悠望去,才见他眼前都是雾蒙蒙的一片,不由惊呼:“太傅?”
殷牧悠闭上眼眸,将发上的蓝色发带取下,蒙住了眼睛:“不必惊慌。”
丫环吓白了脸,正想去给苏桓禀告,谁知此时苏桓便带了一人走了进来。
“荣……”
“嘘。”
苏桓朝她使了眼色,丫环只好走了下去。
然而这细微的声音,还是让殷牧悠给听见:“谁?”
昨夜君长欢那样对自己,苏桓对殷牧悠的仇恨又涌上心头。
苏桓原本想拿君长欢来折磨折磨殷牧悠,他就是要让君长欢看看,对方有多么软弱,在他手心里就跟一条虫子似的,好让君长欢死心。
可谁得知,殷牧悠在他动手之前,就已经成了这般模样。
真是可笑。
此时动手,就算报复了他,也没什么意义了。
苏桓压低了声音,在君长欢耳边说:“倘若让他发现了是你,我便不让你见他了。”
君长欢攥紧了手,眼底透出愤怒。
苏桓就在一旁冷冷看着,觉得眼前这幅画面,颇为有趣。
他一向很有耐心,毁掉君长欢的一切,再让他觉得……自己是他唯一的依靠。
而第一步,便是折磨殷牧悠。
“怎么?不想见到他?”
君长欢不想错失这次的机会,走到殷牧悠面前:“太傅,奴是新来的。”
殷牧悠微怔了一下,觉得他的声音很熟悉:“你……凑过来些,我看不清。”
君长欢呼吸里都夹杂了痛意,今歌已经被苏桓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奴不敢,如今在荣王府,若是和太傅亲近过了头,就会死路一条。”
殷牧悠只得作罢,笑得有些虚弱:“原来如此。”
苏桓忽而痛快了几分:“慕太傅可得好生养着自己的身子,长欢已在昨日来了荣王府。可惜啊,你眼睛坏了,看不到他了。”
殷牧悠听到苏桓的声音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
“你把长欢怎么了?”
苏桓阴阳怪气的说:“慕今歌,你可真是卑鄙,明明不喜欢长欢,还要做出一副关切的样子。”
“我的确不喜欢他,可你喜欢他又如何?还不是糟蹋他!”殷牧悠来了荣王府那么久,第一次对苏桓真的动了怒。
君长欢在一侧看着,眼底盈满了热泪。
今歌许久之前便已经拒绝了他,那日他虽然酒醉,却并非没有任何记忆的。
“哼,如何对待长欢是本王的事,倒是慕太傅你……对本王那个杂种弟弟到底安的什么心?你分明早就洞悉了詹旭然的伏击,还要不顾命的主动相迎。”
“这同荣王毫无干系!”
苏桓冷笑道:“往日太傅曾说自己效忠于苏衍,本王还不信。可现在看来,太傅倒是说了句实话。你如此倾身相护,以身相诱,是想赶在死前为他清理最后一波朝堂吧?”
殷牧悠皱紧了眉头:“既然荣王已经猜中,何必要再问?”
苏桓得意的看了君长欢一眼,果真看到君长欢万念俱灰的模样。
他这样的护着苏衍,还说对苏衍没什么吗?
长欢是个聪明人,应当看的明白才是。
苏桓满足的喟叹了起来,把话说明白了,自然得给一些甜头。
他悄然凑近君长欢:“你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说完这句话后,苏桓便走出了这个屋子。
君长欢这才敢靠近殷牧悠,方才都是演出来给苏桓看的。直到苏桓离开,他才露出了本性。
他早知道自己和小皇帝之间,今歌绝对会选择苏衍。
君长欢根本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便是对方到底有没有事。
他软弱了太久了。
幼时人人都夸赞他温文尔雅,可君长欢知道,那只是软弱罢了。
只要能救今歌,他会不折手段。
就算是杀人,让他的手染上鲜血,君长欢也会去做。
君长欢朝殷牧悠笑:“能否让奴为太傅束发。”
“有劳了。”
他拿起一旁的梳子,捉住了殷牧悠的长发,一下又一下,恍若诀别。
君长欢情难自禁,撩起他一丝长发,轻柔的吻到了他的发尾。
苏桓自然没有走得太远,而是站在外面,正巧看到了这一幕。
他总以为……长欢性子柔软,就算和殷牧悠在一起,也是在身下。
而如今看来,长欢大约和他是一样的。
苏桓倒退了一步,犹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了过来。
他往日看殷牧悠总觉得碍眼,可现在,他却再也生不出那种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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