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繇大惊失色,冲上去捂住弟弟的嘴:“别胡说!”一边看四下有无人在附近。
韦会挣开王繇的手,直言道:“任先生都跟我说了,王銲包藏祸心,妄图夺龙武将军兵作乱,还问先生他有无王者之相。王鉷包庇他弟弟,怕事情走漏,竟然托以他事把先生杖杀了!王氏一家果然歹毒狠辣!”
王繇沉下脸低声斥道:“你这样大叫大嚷,是想让王家兄弟知道,任海川把他们的底细都告诉你了,好让他们也来对付你么?”
韦会执拗道:“我就不信他御史大夫能一手遮天,杀了任先生,还能再杀我王府司马!你怕他们,我可不怕!”
王繇怒斥:“你当然不怕了,这么一喊,不但是你一个王府司马,还有个太仆少卿和驸马都尉给你垫背,谁也不能一下把这三个人都除掉灭口啊!”
韦会这才闭了嘴,但仍心存气愤,神色很是不平。
王繇回头对莲静道:“菡玉,这小子脾气就是这样,冲动起来口不择言,你可别放在心上啊。”
莲静道:“当然不会。不过驸马,最近你还是……小心些为好。尤其是韦司马他……”
王繇连忙说:“我一定会看好他的。”
接下来又过了几日,果然不见韦会再生事。大概是被王繇牢牢地管着看着,有几天竟告假在家,连上朝都不来了。
一次两次不出现,还可说是王繇的小心谨慎,但总也不来就有点不对了。莲静偶然看到王繇,见他总是低眉顺目,行色匆匆,迫不及待地赶回家去,想要问他一句都找不着机会。
接连十多天没看到韦会,莲静心里也有些惴惴。一日候在王繇回府必经的路上,趁他经过时将他拦下,问他道:“好久不见韦司马了,他近况如何?”
王繇垮着一张脸,哀求道:“菡玉,你就别管这件事了,让我过点安生日子吧。”
莲静心里一落,追问:“又出了什么事?”
王繇连连摆手,神情惊惶如同惊弓之鸟:“没有没有,什么事都没有,好得很!”
莲静还想再问,王繇已拨开她夺路而逃,不一会儿就跑得不见了人影。莲静心中疑惑,觉得事情不妙,转头就往韦会家去。
韦府门口挂着白纸灯笼,匾额上缀黑绢,竟是刚办过丧事。门童报太仆少卿吉镇安来访,韦家人竟紧闭大门,推说守丧期间不便待客,不肯见她。
莲静问门童:“贵府这是……哪位高寿白喜?”
门童黯然道:“哪算得白喜,是我家郎君,年纪轻轻地就去了,英年早逝,膝下连个送终的儿女都还没有呢。”说着,悲从中来,抬起袖子抹泪。
“韦司马!他……”莲静大惊,强自镇定,“他一向身体健朗,怎么突然就撒手去了?”
门童泣道:“是郎君自己想不开,寻了短见。”
韦会性子豪放,怎么会轻生?“他为何……如此想不开?可有留下什么遗言?”
门童抹了抹眼泪:“那天长安尉突然带了官差来抓郎君,说他犯了案,要索去审问。郎君拒捕,被官兵强行抓走,当天夜里就在狱中……畏罪悬梁自尽了。第二天早上送回来的时候,早就断了气。可怜二位娘子,平白就没了孩儿良人,最后连句诀别的话都没说上。”说着说着,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
好一个畏罪自尽!王鉷这回是铁了心要把事情给强压下来?杀一个术士也就罢了,连公主之子、王府司马也敢下毒手?
任海川和韦会之死居然都是王鉷下的手,让她颇感意外。如果是王銲怕事情泄露而杀人灭口,也许他也就此作罢了;偏偏是他这个作为靠山倚仗的哥哥帮他把知情的人解决了,王銲还会不会就此束手,不再图谋作乱?
如果当时她听了任海川的建议把他引见给右相,密告王銲所谋,那任海川就决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韦会也不会因此枉死。现在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她和王繇,看王繇那模样是决计不敢再多说话了。如果她也不说,王銲是不是还会依计划行事,那左右相和……杨昭,岂不是有危险?
光凭“寿数”二字,能保他安全么?如果能够,那她对安禄山……
突然而生的不安让她心头猛地一落。
杨昭,他现在只是她身边一个真实存在的普通人,肉体凡胎,他随时都可能生病、受伤,甚至——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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