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租界的茶楼对面，莫东篱早到了三个小时，她和阿香两人就在周边的商铺转了一圈，逛乏了，便在西饼店小坐了会儿。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李青的身影出现了，她也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但是她没有径直走进去，溜达着进了花店，买了一束黄玫瑰慢吞吞走进茶楼，此时五点四十五分。
莫东篱是跟在她身后走进去的。看着李青走进雅间，自己坐在靠窗的位置表示在等人，看着外面两个尾随李青的人面面相觑，大概是在迟疑要不要跟进来。
大概过了十分钟，那两人还是在外面蹲点，没有要进来的意思，莫东篱这才往李青的雅间走去。
看到莫东篱今日的打扮，李青失笑，戴着眼镜的时髦小姐，她适才远远一瞥还真没认出来。
“恭喜你，可以出师了。”李青伸出手，莫东篱冷淡的坐在对面，替自己沏茶，开门见山，要李青不用卖关子了。
李青倒也不尴尬，将那束黄玫瑰往莫东篱面前一送：“身在其位谋其政，情势所迫，也有淬炼你的意思……”她抬手示意莫东篱不要打断自己，继续道：
“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厌恶我，没有关系，我不在意这些。但是，莫东篱，还是那句话，你首先是一个中国人。国难当头，匹夫有责，你就算不能冲锋陷阵，但也不能助纣为虐，冷血冷眼瞧着无数国人的流血牺牲。”
莫东篱挺的不耐烦，这些大道理若是从肖大哥的嘴里说出来，或许会让她听得震动，但是让李青说教，她心生逆反。
“所以，你今日约见我的真正目的？又想让我做什么？你真虚伪，一面答应我不让军统发现我的存在，一面又安排我跟你的人行动，怎么让我觉得你……”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这句话，她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
毕竟，肖大哥说的是，李青纵然有千般不是，却是即将插入敌人心脏的一把刀。
李青却正色纠正：“你错了，你不但是个可造之材，还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而这优势之一，便也是不进军统，不被人注视。”
“得天独厚的优势？”莫东篱想起她在百丽门说的那些话，轻轻一晒：“谈正事吧，你我之间没什么交情可攀。”
“哈，真是个绝情的孩子，不过，我喜欢。”李青这样的夸赞更让莫东篱觉得她就是一个疯子。
她此刻对莫东篱简直是越看越顺眼，犹如被自己打造的艺术品，很是满意，笑吟吟的拿出一把钥匙交给莫东篱。
“汇丰银行23号保险柜的钥匙，里面有一份密封文件，如果我出现任何意外，请你将它放到南宁路明宝楼32号公寓，至于钥匙，你留下也行，带着也行。”
“是什么文件？”
“你说过你不过军统的水。”李青说着，将门钥匙一并递给莫东篱，又嘱咐道：“记住，不要好奇心太盛拆开了看，封口经过处理，一旦拆开，上峰会认为是敌方的伪消息。”
李青又站起身，突然对着莫东篱敬军礼：“我代表无数流血牺牲的烈士向你致敬！”
然后又对她鞠躬：“我感谢你的父母生了个优秀的好孩子！”
若说无动于衷是假，但莫东篱还是没有形于色，她看着两把钥匙，再也没有推辞的理由，只是，还有个疑惑需要她解。
“你为什么不找韩丹碧，她才是你的联络人。”
“傻丫头，她是行动小组和侦查组之间的联系人，我并非不信任她，实在是怕其中再生变故。
这封文件，我原本不会这么着急送出去，但是最近，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只能拜托你了。”
莫东篱垂眸看了眼黄玫瑰，漫不经心的问道：“我们还会见面吗？”
“……东篱……”
“如果可以，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有你的理想信念，我有我的人生法则。”
有那么一瞬间，李青有些失落的情绪，很快微笑：“应该，不会了。”
她要离开，莫东篱起身相送，她突然转过身抱了抱她，低声说了句：“我爱你的父亲是真，和你的母亲交好也是真，而我喜欢你，也是真！”
莫东篱没有说话，僵直着身体，李青灿然笑着跟她挥挥手，姿态优雅从容不迫的走出茶厅。
莫东篱看到其中一人依旧尾随而去，一人还驻留对面不时看向这里。
她写了张字条放在桌上，脱下风衣反穿在身，拆掉帽子上的装饰，斜斜的搭着，又取下眼镜装进口袋，出了雅间从旁边绕过去，坐在不远处，喊了服务生要了杯茶水。
一会儿，服务生进雅间，将近小半月工资的小费装进口袋，抱着黄玫瑰走出去，莫东篱便看到那人尾随其手，她嘲讽的一笑，也走出了茶楼。
莫东篱此时和阿香一并回了百丽门。
尾随者看着服务生走了十多米，便将玫瑰送给一个迎面而来的女人，说了几句话，待发楞的女人回过神来，服务生已经红着脸快步跑回去了。
他越看越不对劲，待到尾随女人进了理发店做头发，又回了茶楼亮出身份问话，结果差点噎死他。
纸条上写着：请你帮我抱着黄玫瑰向西走，将它送给最合你眼缘的年轻女人，你很快就会遇到一个喜欢的女孩，谢谢！
莫东篱好久未到百丽门，尤其今天这身打扮，若不是认出身边跟着的阿香，还真以为是那个富家小姐。
居然带着阿香上街做头发买衣服，莫助理这是大难不死开窍了，终于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子了！
于是叽叽喳喳围上来，一个个打趣她女为悦己者容，还是她气色好的令人羡慕，简直就是陷在爱情里甜如蜜的。
好不容易放出莫经理的威严上了二楼，又被沈丹瑶揪着一顿打趣调侃。
晚上韩丹碧回来时觉着新奇，莫东篱便说她想通了，干嘛老是被肖浥尘压着欺负，他在外面风流倜傥，她自然也要不甘示弱。
“你这丫头，原来是和浥尘吵嘴了？”
莫东篱默然，被韩丹碧又教了一通女人法则。
饭后两人独坐，莫东篱便跟她提起了江梅，韩丹碧听的诧异，从没听说过江梅有心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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