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晦的眼皮都快抽搐了,看得俞清瑶满心无奈——她还一头雾水呢,搞不清父亲跟齐景暄是什么关系,怎么好贸贸然插话?别人的女儿习惯在父亲面前痴蛮撒娇,她嘛,还是算了吧,那种场景稍微想一想就不寒而栗。
不过,那日长公主宴会,景暄并不是没有出现,只是帮忙帮得“委婉”。想到景暄曾经摸着自己的脚踝查探伤势,似乎有股说不出的感觉,脸上发热,伸手拉了拉俞锦熙的袖子,低声道,
“爹爹,别怪齐世子了。其实我也有错……”不好直接谈起,只好把一年半前来京城路上,税银落水,怕惹嫌疑,把齐景暄推出去顶缸的事情说了。
“是我小人在先。若齐世子不是世子,现在说不定要惹得牢狱之灾。”
景暄连忙站起,忙对着俞清瑶头顶上方拱手,“俞姑娘无须总把此事萦挂于心,不是道过歉了吗,景暄也万万没有因此小事责怪的意思,还日后请不要再提起。说起来,那日外祖母宴请各家夫人,景暄便应该尽地主之谊,只是顾忌太多……一时不查,令俞姑娘受了不少委屈,景暄再此赔礼了。”
说罢,深深的行了一礼。
俞清瑶赶忙站起,屈膝还礼不迭,“世子折煞小女了。原是清瑶无礼在先,遇事只想保全自己。世子心怀宽广,原谅小女,小女感激不尽。”
“景暄有错,知晓姑娘到来,未曾命人暗中照顾,才失误让旁人引威远候世子进了内院,与姑娘发生一些不愉快。幸好姑娘智勇兼备,脱了困局,便是外祖母也提起,说京城里许久没见过姑娘这样镇定聪慧的女孩了。若不是……早就请姑娘到公主府做客了。”
省略的话,当然是周芷苓扯出来沐天华“临州养病”的谎言,暴露端王与其的私情。后面引发的一团乱就不必多言了。
两个人对着行礼,互相揽错到自己身上,看得温如晦连连点头,他是儒家弟子,最喜欢温俭公良让,在他看来,一场误会消弭无形,再好不过。至于俞锦熙么,脸上的冷笑逐渐变成疑惑,疑惑在慢慢定格在不爽上。随意的用帕子擦了擦口,往桌子上一丢,
“小子,跟我出来。”
齐景暄便跟在后头,急的小厮小召忙不及的追上,“世子爷,慢些……”
……
俞清瑶呆呆看着犹自晃动的靛蓝棉布门帘,蹙眉疑惑,心理猜不透父亲跟齐国公的世子到底什么关系。为何齐景暄这么听话,让站就站,让走就走,一句怨言也无。
温如晦解开了她的疑惑,“景暄是先生的记名弟子。”
“哦……啊?”
俞清瑶震惊的瞪大眼,不敢相信。
齐景暄是何人?是当朝皇帝胞姐的外孙,也是长公主唯一的后代,身上同样留着东夷皇族的血脉,身份尊贵,他想拜师,什么人不能拜?在朝在野的大儒多了,不是有更好的选择吗?即便学兵法阵法,齐国公乃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不教自家儿子,需要他万里迢迢去北疆找父亲吗?
“呵呵,令尊学究天人,景暄能拜在先生门下,是三生有幸。”
温如晦眼中毫不掩饰的崇拜,叫时常被父亲气得花容失色的俞清瑶,眼中全是问号。可能是灯下黑吧,换了别人,会认真想一下内里的原因,可是他是她的亲生父亲啊,注意力只纠缠在“父亲跟母亲相比,心理到底有没有她”这种更实际,也更重要的问题上了。
其实那副大漠地图说明了一切。
不是随便在泛黄的棉布上画几条线,标注几个地名,就能称之为地图的。前朝多少皇帝都没做成的事情,偏让俞锦熙做到了,难道真是运气?
俞锦熙博学多才,堪称千古一人。精通天文星象之术,可通过观测星星,判断日期、方向,否则大漠里一次风沙,刮了三四天,谁知道自己在哪里?同时,也精通地脉堪舆术,可观察地表土壤,山川流向,判断四五百年内及以后的变动。地图上的距离千万里,等闲人谁能一一走遍?大山、深谷,顺着一个方向走上两三个月,靠这种方式一辈子也绘制不了地图。此外,医术,北疆苦寒,缺少大夫,一旦得病,除了祈求老天之外,别无办法,指望别人不如指望自己啊!俞锦熙在北疆军中,就是有名的大夫,并且深入大漠里,用的就是大夫身份做伪装,否则真要千军万马保护他?那是杯水车薪,找人注意,死得更快!
俞锦熙还是个语言天才,大漠里蛮族之间也不是和平的,不同的种族也有不同语言,只要相处两个月,他就跟本地人一样。十年来,他不仅是画了一副地图,还写了一本厚厚的关于大漠各民族的风俗、习俗、禁忌,记录了北疆的天气、雨水、寒冰时期。为指引未来的北疆战争,提供了第一手材料啊!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有了地图,有了那本厚厚的笔记,大周朝满朝文武心头大石都落地了——一年时间准备充足粮草兼练兵,再要是输的话,除了指挥的将军是白痴外,没有其他可能了。连当朝丞相也不得不言,俞锦熙一人,抵得上百万雄师!
旁人专精一门,研究一辈子,也未必能达到的高度,他不但精通,还能融合汇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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